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桃花晓渡

来源: 文学语言城 时间:2021-08-28

我的渡船停靠在汉水北岸的桃花渡下。我渡过行人,也渡过我渐渐老去的年华。时空无语,淡看世间一切因缘际合。桃花渡下,我们的缘分仅仅是一江春水里蕴藏的年光。

你从青林白石间走来,衣袖间沾染着凤凰山的云彩。骀荡春风里,你的笑容如稻田里禾叶上闪耀的晨露。我不敢言语,只是静静地看着江底的水草,不想惊扰沉寂的游鱼。

你在渡口徘徊,你在渡口张望,却没有看到我停靠在柳树下的渡船。我撑起手中的长篙,一篙划进水里。栖息在岸边的白鹭被惊动,纷纷飞到对面的沙洲里去了。你发现了我的渡船,回眸间你的笑容清浅婉转。我手里的长篙为何不听使唤?

我将渡船稳稳地停靠在你徘徊的地方。你用探寻的目光望着我,我点点头,你登上我的渡船。此时,风从南岸吹来,渡口旁的桃花林随风徜徉,落红漫天,花瓣随着江水流转,也落在我的渡船上,恰恰在你站立的地方。你的笑容宛若水中游鱼亲吻的花瓣。

你在船头坐下,打量着汉水两岸的春色。南岸菜花金黄,蜂围蝶阵,燕子呢喃;北岸桃花怒放,落红如雨,翠微临山。我早已看惯,只顾用手中的长篙与江底的游鱼玩闹。缄默的阳光里,无语的我们这么近,可又这么远。

船过江心,我觉得不能再这样缄默下去。我唱起流溢着汉水风味的渔歌,歌声纯朴,一声声唤起青山火热的心灵。你先是一怔,惊讶地看着我,我依然这样唱着。你渐渐习惯,默默地听着,默默地望着江底在水草间捉迷藏的游鱼。

离南岸只有一篙的距离,我的渔歌缓缓隐去了。阳光还未来得及继续缄默,你抬头望着我,笑着问道:“这渔歌能传多远?”我撑出很后一篙,笑着回答:“仅仅是南岸菜花与北岸桃花间的一江春水。”

船稳稳地停靠在南岸的油菜花旁。你上岸又回过头来,此时你的微笑如同油菜花上与太阳争辉的金黄花蕊。然后你转身离去,走进热烈的菜花丛中去了。我调转船头,准备返回桃花渡时,南风吹来,船头堆积的桃花随风散去,浮动在水面。游鱼继续沉默,不再亲吻鲜艳的花瓣,也不再与我的长篙嬉戏了。

渡船未临江心,我忍不住回头张望,菜花深处的你正在回望,你的笑颜好似绚烂的流星,一瞬间便隐没在油菜花的海洋里。我撑起长篙,继续我的返航之途。一篙篙划破春水,一篙篙戏弄游鱼,一篙篙融进桃花渡的默默守候里。

桃花渡下,我的渡船静静等待着。桃花开落间,我的渡客来了又走,而汉水两岸风光依旧。同样的桃花在同样的南风中飘散,同样的歌声在同样的春水上响起,同样的长篙与同样的游鱼嬉戏,谁又将成为我的下一个渡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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