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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家安在贫民窟

来源: 文学语言城 时间:2021-07-09

【导读】我喜欢很张扬的生活,我很讲究排场,我喜欢出手阔绰,我具备所有女人都会有的任性刁蛮,然而,我不能如此,这一切的一切,只能在内心里波澜壮阔,事实上的我,低调得不能再低,低到了尘埃里,心里的一朵小花儿,就在那儿盛放。

我买房子的时候手上只有两千块钱,但是买房是我多年以来的梦想,说实在的,我并没有看中那套房子,‘价钱便宜’是我相中它的很好理由,43平米,三万七千元钱,看遍全市、看遍房市,这是全市很低价钱的房子了,只把房看过一次,就决定买下来啦。其实,谁不喜欢豪宅呢,在自家的屋顶花园看清风明月;在自家的健身房健身;在自家的游泳池里和自家的游泳教练喝着鸡尾酒调情,谁不会呢?问题是,我不是个低级趣味的人,我却是个低级能力的人,我只有能力让自己在风来的时候有窗子可以关起来,在雨来的时候,有楼顶的邻居替我拿盆接雨,等我真的搬来住下的时候,才发现,我没麻烦楼上的邻居替我拿盆接雨,倒是他麻烦我的耳朵每晚要听他拿盆接尿的声音,还有高跟鞋“踢踢踏踏”的声音,隔三岔五,还得忍受他家大床发出的暧昧声音,唉,楼上滴,饶了我的耳朵吧!

A15幢,这幢房子在蓝天白云下矗立了将近40年了,青色的砖裸露在外,斑驳的容颜、苍桑的姿态,与这个城市的美丽格格不入,住在这里,我随时保持高度警惕,准备着在这幢房子坍塌的时候夺门而逃!蝴蝶热爱花朵的清香,苍蝇热爱垃圾的肮脏,离这幢房子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,有一个成天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房和公共厕所,无数的苍蝇“嗡嗡嗡”的呼叫着、乱舞着,这里就是苍蝇的乐园,而我的乐园呢,就在苍蝇乐园的正前方。一幢房子三个单元40户人家,人们在这种杂乱无章的环境下有条不紊的生活着,楼底停着油渍的绣迹斑斑的三轮车,缺胳膊少腿的自行车,过道上堆放着经年累月的杂物,春天的风把满地的纸片和塑料袋连同沙土卷起来吹得让人迷了眼,积满灰尘的窗台上放着无人经管的无名花儿,三楼有一户人家还在烧柴火,晚饭前可以看见这家的男主人光了膀子在院子里劈柴。肮脏的孩子们就在空地上追逐嬉戏,这样的场景,很有生活气息。我不是很熟习每家每户,看得出来,他们的职业都有一个共同特点——卑微、卑贱——卖菜的、卖土杂的、卖早点的、卖烧烤的、补鞋的、补衣服的、捡垃圾的、拉摩的的师傅、甚至,偷窃的、卖身的、、、

我尊重任何一种职业,我尊重任何一位自食其力的劳动者,我尤其尊重每一位有着卑微工作并且努力工作的劳动者。三单元的一楼住着一位替人缝补衣服的离婚女人,带着她很好的女儿独自生活,我常常听见她在家里放着不时尚的音乐独自K歌。我欣赏这样的女人!

星期天,我在家里弹吉它,一群脏兮兮的孩子就在我家,他们好奇的看着我,清亮的眸子熠熠生辉、流光溢彩、我让他们轮流着把这个能发出动听声音的东西摸了几遍,并且准许他们轻轻的把琴弦拨动。有时候,我趴在床上看书,以我儿子为首的一群小孩子就风一样的跑进家来,一人抓起一个苹果,争先恐后的在水池那里洗,然后每个小孩啃了一只苹果,风一样的又不见啦,只留下苹果淡淡的清香,等我得空了再去时看时,六七个苹果早没了踪影,厨房里早餐时炒的一盘肉也留下了小手抓过的痕迹。

我的隔壁邻居是一位精神臆想病患者,她老是怀疑有人要谋害她,平时女儿跟她住的,有一天晚上她女儿不在家,她硬是要把她家的钥匙交给我替她拿着,说是有人谋害她时赶快拿钥匙开了门去救她,人家的大门钥匙我不便替人拿着,万一她家东西丢了我咋办,就生硬的还给了她,尔后,我从我家卫生间的窗户那儿看到她就睡在隔壁她家的床上,倦缩着,孤苦无助的样子,那时候我又后悔把钥匙还给她了。她毕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,她那么信任我,想从我这儿找到安全感,而我却让她失望了,第二天下午,我把一袋香蕉给她拿去,虽然我没直接道歉,但我也表示了我并无恶意,我想让自己心安些,我想在我的能力范围内,给身边的人一点点阳光。

事实上,我居住的这套房子原本是没有卫生间的,我家在装修房子的时候在原来的阳台上改造了厨房和卫生间,可以想象,这两项功能都很局促、狭小,卫生间就与隔壁邻居的一个小卧室紧紧相联,我半夜起来上卫生间都能听到邻家女孩的呼吸,自然,我要在卫生间里放个屁也是不能憨畅淋漓的。每每和自家男人说起卫生间的问题,男人总拿话哄我:老婆,等咱有了钱,咱给你买套大面积的房子,光卫生间起码也得40平米,让你想拉哪儿拉哪儿,放屁么,想放多响放多响。他也不想想,想拉哪儿拉哪儿,还不是得我来打扫。

我是那种奢书如命的女人,自从把家搬到这套小小的房子以来,我的那些书,就没法放啦,一大堆的在地下放着,三毛张爱玲王小波安妮宝贝贾平凹路遥沈从文苏东坡曹雪芹,全部的拥挤在房间的小角落里,我可怜那些好书跟着我受罪,从来都没好好松过口气,总是被挤压着。有一天我路过玉溪十大富人居住的一个小区,就在小区门口的垃圾房那儿,装垃圾的师傅正往垃圾车上装一个鞋架,我立马想到我的那些书要是摆在这样的架上,一定会欢天喜地吧,正欲开口求那师傅把鞋架卖给我,垃圾车却唱着歌开走了,我骑了张紫色的破烂单车,咋会追得上呢,哎,我只好舔了舔我干裂的唇,眼巴巴的看着那车越来越远、越来越远......

任何一座城市都有它的疼痛之处,玉溪的疼痛就在环山路一带,能给城市做手术的“医生”是城市建设局和城市规划局,我不属于高层,与领导女秘也无缘,因而我不知道“两局”领导是没看到城市的疼痛还是经过无数次的会诊确定:未来数年内,剜掉城市的这块疼痛还不是很佳时机。环山路上可以通过十吨以上的载重汽车,每天,有无数的大车拉着建筑工地上的一切用料叫嚣狂奔,留下一路的滚滚红尘;早上有自发的菜市场,人头攒动,买菜的人在公路上的红尘中来往穿梭;还有一个建筑工地,不到二年,有八­——十幢20层以上的高层建筑将从这儿拔地而起;夜晚,一家家酒吧、KTV包房比赛似的播放着高分贝的音乐,招揽生意,夜更深时,能听到从酒巴里跑出来的女人发狂尖叫,还有男子疼痛时发出的呼救、、、来到这个城市十多年了,我一直生活在这块溃烂的皮肤上。这儿,具备贫民窟的所有特征,因而,我把这一带称作是:贫民窟。

我把家安在了贫民窟!

在此之前,我一直都是过着“租房子住”的平凡普通日子,托朋友的福,在我十年的租房生崖中,这位在电信局的朋友以他的名誉以全市很低月租150元的的租金替我租下了两室一厅68平米的单位房,带着对朋友的无限感激之情,我在这套房子里生活了整整十年,是的,感谢朋友,感谢生活。十年以来,我虽然是租房者,但是好朋友让我没有过居无定所的感觉。

我喜欢很张扬的生活,我很讲究排场,我喜欢出手阔绰,我具备所有女人都会有的任性刁蛮,然而,我不能如此,这一切的一切,只能在内心里波澜壮阔,事实上的我,低调得不能再低,低到了尘埃里,心里的一朵小花儿,就在那儿盛放。

于2009年3月13日星期五

【责任编辑:好相处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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